第49章 风流债找上门
杀了你。
这三个字，在大殿里产生了诡异的回响。
林风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恐惧，而是荒谬。
他千里迢迢，闯过一片扭曲的空间，来到这片云顶天宫。
结果任务目标，这个看起来牛逼轰轰的活尸，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让他送自己上路。
这是什么新型的碰瓷方式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
林风的声音很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向前踏出一步，战术靴踩在光滑的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动作，让他与那个年轻喇嘛的距离，拉开到了一个安全的范围。
年轻喇嘛的脸上，那个悲悯的表情没有变化。
他的嘴唇开合，继续发出那个不属于他的，重叠的声音。
“我没有开玩笑。”
“我被困住了。”
“困在这具身体里，困在这座寺庙里，困在这永恒的，腐朽的时间里。”
声音里，透出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
林a风沉默着，大脑在疯狂分析当前的局面。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陷阱。
一个比服务区那个胖厨子，更复杂的陷阱。
“天机阁的任务，是取走‘龙骨’。”
林风开口，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一丝破绽。
“你主动交出来，我拿了就走。至于你的死活，与我无关。”
他表现得冷酷，毫不在意。
这是他从秦月那里学来的，唯一的生存法则。
不要对任何异常事件，抱有同情。
“‘龙骨’，你拿不走。”
那个重叠的声音，否定了他的说法。
“它与我，与这座寺庙，与这片空间，已经融为一体。”
“你若强取，这片‘净土’便会崩塌。”
“我们，都会被放逐到空间的乱流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年轻喇嘛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似乎仅仅是描述那个后果，就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林风的心，向下沉了沉。
对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谎言。
“所以，你的计划是？”
“你死，‘龙骨’与你剥离，我拿走东西，皆大欢喜？”
林风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
“是的。”
那个声音，平静地承认了。
“这听起来，对我没什么好处。”
林风的手，再次搭上了腰间的p226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安定了一些。
“好处？”
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那是一种混杂了自嘲、悲哀、与疯狂的情绪。
“能活着离开这里，就是最大的好处。”
“天机阁，没有告诉你，我是什么吗。”
法座上，那具干尸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周围那五只半透明的手臂，舞动得快了一点。
大殿里的绿色火焰，随之摇曳，将墙壁上那些恶龙浮雕的影子，拉扯得张牙舞爪。
“一个修行失败的活尸。”
林风回答。
“失败？”
那个声音，发出了一声低沉的笑。
那笑声，像是无数根钢针，刺入林风的耳膜。
“不，我成功了。”
“我成功地，用‘大威天龙印’，沟通了那个维度的‘护法天龙’。”
“我成功地，借用了它的力量。”
年轻喇嘛的身体，开始以一种不正常的幅度，扭曲起来。
他的脖子，向后仰，几乎折断。
他的嘴，张开到了一个恐怖的角度。
那个重叠的声音，从他喉咙的深处，咆哮而出。
“我也成功地，成为了它的‘容器’！”
“一个让它降临到这个世界的，‘门’！”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从法座上爆发开来。
林风被这股力量，冲得连连后退。
他用手臂护住头部，才勉强稳住身形。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
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冻结。
那个年轻的喇嘛，倒在了地上，身体蜷缩，一动不动。
而法座上。
那个被称为丹增活佛的干尸，站了起来。
不，不是站。
是漂浮。
他悬浮在半空中，身上那件华丽的法袍，无风自动。
他那双纯金色的眼眸漩涡，死死地“盯”着林风。
林风看不见任何视线。
但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某种东西窥探，扫描，解析。
他的一切，从记忆到思想，都在对方面前，无所遁形。
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湘西老宅里，那口会呼吸的棺材。
不。
比那更恐怖。
那口棺材，是沉静的，古老的死亡。
而眼前的这个东西，是活着的，疯狂的，充满恶意的神祇。
“我看见了你的过去。”
那个重叠的声音，不再借由喇嘛的口。
它直接在林风的脑海里响起。
“湘西，林家，那个被诅咒的血脉。”
“那口棺材……”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们这一族，居然是‘守墓人’的后裔。”
林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连天机阁都不知道的秘密。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风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
那个东西，缓缓地，抬起了他那只捏着法印的手。
“我是丹增。”
“我也是……‘天龙’。”
“一个被人类的贪婪与愚蠢，吸引而来的，高维生命。”
“现在，你明白了吗。”
“执令者。”
“天机阁派你来，不是取走‘龙骨’。”
“他们是派你来，确认我是否还‘活着’。”
“如果我还活着，他们就会像处理那个‘厨子’一样，用‘物理层面’的方式，将这里从地图上抹去。”
“连同你，一起。”
林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秦月那张冷淡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别死在昆仑山。】
【否则，你的抚恤金，你父母一分钱都拿不到。】
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被绑架了。
他是被当成了一个，一次性的探路工具。
一个，用来测试目标危险等级的，活体探测器。
如果丹增活佛真的彻底失控，变成了一个无差别的攻击性怪物。
那么，迎接林风的，就是天机阁毁天灭地的打击。
他连同这座寺庙，都会化为灰烬。
而如果，丹增活佛还保留着一丝理智，就像现在这样。
他就会把所有的真相，告诉林风。
然后，提出那个请求。
天机阁算准了这一切。
他们算准了丹增活佛的心理。
也算准了，林风在知道真相后，唯一的选择。
“好一个天机阁。”
林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中的怒火，反而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悬浮在空中的丹增活佛。
“我怎么杀你。”
这个问题，代表他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
丹增活佛那两团金色的眼眸漩涡，转动得慢了一些。
似乎，是对林风的反应，感到了一丝满意。
“很简单。”
他的声音，在林风的脑海里回响。
“走到我面前来。”
“用你的手，触碰我的眉心。”
“你血脉里的‘守墓人’之力，是唯一能隔绝‘天龙’感知的力量。”
“在我被你的力量屏蔽的一瞬间，我会切断与‘龙骨’的链接。”
“那一刻，我的‘人’性，会短暂回归。”
“然后，用你的枪，打爆我的头。”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如果失败，‘天龙’会彻底占据这具身体。”
“到那时，它会杀了你，走出这里，把整个世界，变成它的新‘寺庙’。”
林风沉默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那个年轻喇嘛。
“他呢？”
“他怎么办。”
“他只是个孩子。”
丹增活佛，或者说“天龙”，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
他沉默了片刻。
“他是我最后一个弟子。”
“也是我的‘锚’。”
“是他残留的信念，让我的人性，没有被完全吞噬。”
“我死之后，他会醒来。”
“这片空间会崩塌，但他不会死。”
“‘龙骨’的力量会送他离开这里，回到他应该去的地方。”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林风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问。
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华丽而邪异的身影走去。
十米。
五米。
三米。
他能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压力，笼罩着自己。
每靠近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精神，要被那金色的眼眸撕碎。
他开始在心里，默念着一些东西。
那不是什么经文。
而是他爷爷从小教他背的，林家的祖训。
一些他曾经觉得，是封建糟粕的，不知所云的规矩。
随着他的默念。
一股冰冷的，沉寂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力量，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流淌。
那股力量，将外界的压力，隔绝开来。
他终于，走到了法座之前。
他伸出手。
缓缓地，伸向那个干尸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