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口棺材里有东西
林风的大脑,有一瞬间是空白的。
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本摊开在桌上的《周公解梦大全》,在他抬头的瞬间,所有金色篆字尽数褪去,又变回了那本印刷粗糙,土得掉渣的普通书籍。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站在他的桌旁。
女孩很高挑,长发披肩,五官精致得不像话,一双眼睛清澈明亮。
她正微微蹙着眉,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林风见过这张脸。
在他老妈用微信九宫格形式发给他的照片里。
那个据说在湘西大学当辅导员,催他去见的相亲对象。
苏晴。
“你脸色很白,是不是中暑了。”苏晴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的清泉。
她的视线,从林风苍白的脸上,滑落到他面前那本摊开的《周公解梦大全》上。
然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林风下意识地“啪”一声,将书合上了。
动作太大,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周围几个埋头苦读的学生,都抬起头,朝他投来不满的一瞥。
林风的脸颊,瞬间升温。
“我…我没事。”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却依旧干涩。
苏晴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了下去。
“没事就好。”
她没有走开的意思,反而拉开了林-风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副辅导员谈心专用姿态。
林风的头皮一阵发麻。
这算什么?
相亲对象提前进行岗前审查?
“我…社科院的。”他含糊地回答。
“社科院?”
苏晴重复了一遍,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笑意。
“研究方向是…民俗梦境学?”
她的下巴,朝着那本被林风死死按住的《周公解梦大全》,轻轻点了点。
调侃的意味,不加掩饰。
林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承认自己就是林风,然后在一场无比尴尬的氛围里,开启他人生的第一次相亲。
第二,装作不认识她,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然后溜之大吉。
他选择了第三种。
“最近睡眠不好,总是做噩梦。”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所以找本书看看,希望能找到点心理安慰。”
他觉得自己这个解释,简直天衣无缝。
既解释了行为的合理性,又卖了一波惨,说不定还能博取同情。
“哦?是吗?”
苏晴拖长了语调。
“那你找到了吗?”
“……”
林风被噎住了。
他总不能说,我找到了,里面藏着一本修仙秘籍,能让我入梦杀人,化虚为实吧。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还在看。”
苏晴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她没有再追问关于书的问题,这让林风稍稍松了口气。
他趁机,悄悄调动体内那股微弱的气。
他想起了加油站那个收银员女孩。
普通人身上,也有一丝散乱的气。
他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同。
气,如丝线般探出。
在苏晴的身上,轻轻一扫。
然后,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苏晴的身上,干干净净。
没有他体内那种凝练的暖流,也没有加油站女孩那种散乱的微光。
她就像一个绝缘体。
一个普普通通,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正常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认知让他放松的同时,心底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
“其实,我认识你。”
苏晴忽然开口。
林风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我叫苏晴,是学校新来的辅导员。”
她对着林风,露出了一个公式化的,属于辅导员的温和笑容。
“林阿姨,也就是你妈妈,前几天联系我了。”
来了。
终究还是来了。
林风感觉自己像一个在刑场上等待靴子落地的囚犯。
现在,另一只靴子,也砸下来了。
“她把你照片发给我了,说你也是这个学校的。”
苏晴继续说着,语气轻松。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世界真小。”
林风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是挺巧的。”
“所以,林风同学。”
苏晴的称呼,让他浑身一僵。
“你现在,是在为我们即将到来的‘约会’,做什么准备吗?”
她的手指,又一次点向了那本《周公解梦大全》。
“比如,提前预测一下,和我见面是吉是凶?”
林风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哪怕是面对那个红衣小女孩,他都没有这么手足无措。
那个,还能打一架。
这个,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咳。”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我是在做课题研究。”
他急中生智,抛出了一个听起来高大上许多的理由。
“关于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与东方传统解梦文化的比较分析。”
说完,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课题名字,听起来就像真的。
苏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她看着林风那张一本正经的脸。
几秒钟后。
“噗嗤。”
她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春风化雨,让周围沉闷的空气都变得生动起来。
之前那种属于辅导员的职业化气场,瞬间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年轻女孩的,狡黠与灵动。
“林风,你还挺可爱的。”
她单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林风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我下午还有课。”
他站起身,将那本《周公解梦大全》迅速塞进自己的背包里。
动作快得像是在转移赃物。
“那本书,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苏晴忽然问。
林风的动作,停住了。
他背包的拉链,才拉了一半。
“图书馆的书,不能外借给非本校人员。”
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我是本校的辅导员。”
苏晴晃了晃自己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
林风无话可说。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本书,从背包里又拿了出来。
递到苏晴面前。
他倒想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本书的秘密,没有“气”作为钥匙,就算是把书翻烂了,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苏晴接过了书。
她没有翻开,只是用手指,在封面上那个抚须微笑的古装男人脸上,轻轻划过。
“其实,我对解梦也挺有兴趣的。”
她抬起头,看着林风。
“不如,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研究一下?”
“比如,这周六晚上?”
她这是…在主动约他?
林风感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看着苏晴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这张脸,和照片上一样漂亮,甚至更生动。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