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借鸡还魂

福特猛禽的v8引擎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发出低沉的咆哮。

车速表上的指针，死死地钉在一百八十公里的刻度上。

林风的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个服务区，已经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但那个穿着厨师服的胖子，那个灿烂又诡异的笑容，却在他的脑海里，反复播放。

【状态：已污染。】

【威胁等级：？？？】

【处理建议：执令者，立刻撤离！】

天机阁的警告，冰冷而急促。

三个问号代表的，是无法评估的恐怖。

这比神农架那片白雾，比那具代号“无名”的尸体，带来的压迫感要强烈得多。

那是一种纯粹的，针对活人的恶意。

他甚至能回想起，通过车载监控，看到的，那把剔骨刀切开皮肉时的，无声的沉闷。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他强行压了下去。

嗡。

中控台上的执令者终端，屏幕亮起，弹出一条新的信息。

不是警告的红色，而是代表常规通讯的白色。

发信人：秦月。

【厨子，本名王海，天机阁外围清道夫，负责怀恩市及周边区域的低烈度异常事件处理。】

【三日前，王海在处理一桩异常事件后失联。】

【我们追踪到他的最后信号，就在你刚才经过的服务区。】

【他已经被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模因’所污染。】

【污染源未知。】

【污染特性：将一切生命体，认知为‘食材’。】

【他不再是王海，而是一个代号‘厨子’的移动污染源。】

【我们已派遣‘裁决’小队前往封锁该区域。】

【在你离开后三分钟，该服务区已从物理层面被清除。】

物理层面被清除。

林风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这几个字，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血腥与冷酷。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副画面。

几枚导弹，或者别的什么更夸张的武器，从天而降，将整个服务区连同那个胖子，一起从地球上抹去。

这就是天机阁的行事风格。

霸道，高效，不计代价。

他继续看下去。

【你的临时搭档任务已取消。】

【‘寻龙’任务，将由你独立完成。】

【这是命令，也是对你的新一轮考核。】

【别死在昆仑山。】

【否则，你的抚恤金，你父母一分钱都拿不到。】

林风看完最后一行字，骂了一句脏话。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车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这已经不是威胁了。

这是赤裸裸的绑架。

他的人生，他的家人，都成了天机阁手里的筹码。

他猛地一脚油门，车速再次向上飙升。

引擎的咆哮，盖过了他胸腔里奔涌的怒火。

他需要发泄。

天色，在飞速的奔驰中，一点点亮了起来。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地平线，照亮广袤的戈壁时，林风才缓缓松开了油门。

车速，降回了一百二十公里。

他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目的地：青海，格尔木市。】

【路线已重新规划，正在规避所有人口密集区及服务站点。】

【预计行驶时间：十九小时。】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车厢内回响。

林风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怒火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从他接下那个运送“无名”的任务开始，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千万。

保研名额。

那只是鱼饵。

而他，是那条咬了钩的鱼。

他打开了车载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气灌下去半瓶。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让他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

他不再是那个普通的大学生林风。

他是天机阁唯一的，执令者。

一个听起来很牛逼，实际上就是个高级运输员，外加炮灰的角色。

他现在要去昆仑山，从一个“活尸”手里，抢一根所谓的“龙骨”。

而他唯一的依仗，就是身下这台武装到牙齿的钢铁猛兽。

还有他自己。

秦月的话，又一次在他脑中响起。

“因为，只有你能看见它们。”

他究竟能看见什么？

他闭上眼，仔细回想。

从湘西老宅那口会呼吸的棺材。

到神农架深处，白雾里那棵通天巨木。

再到那个胖子“厨子”。

他看到的画面，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对。

有一个细节。

在服务区，他通过红外热成像，确认了整个区域没有任何活物。

但那个厨子，却清晰地出现在了监控画面里。

他不是活物。

可他也不是冰冷的尸体。

他是一个介于生与死之间的，矛盾的存在。

而自己，似乎天生就能感知到这种“存在”。

这是一种天赋？

还是一种诅咒。

林风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种能力，或许是他能活下去的最大底牌。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

窗外的景色，从黄土戈壁，逐渐变成了连绵的，光秃秃的山脉。

天空蓝得像一块纯净的宝石，没有一丝云彩。

空气干燥而稀薄。

这里已经进入了青藏高原的范围。

他打开了车内的供氧系统。

丝丝的氧气，混入空气循环，让他因为高原反应而有些发闷的胸口，舒畅了不少。

他调出了任务文件。

那张古老的唐卡，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愤怒神像。

他把图片放大。

神像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他发现，神像的六只手里，分别握着不同的法器。

金刚杵，法螺，法轮，宝剑。

还有一颗滴血的人头。

而最中间的那只手，空无一物，却捏着一个奇怪的手印。

林风盯着那个手印。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升起。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手印。

他打开了手机相册，快速翻动着。

他的手机里，存着很多他去各地采风时，拍下的照片。

古建筑，石刻，壁画。

他终于，在一张照片上停了下来。

那是他在湘西一座破败的古庙里，拍下的一尊石像。

石像已经风化得不成样子，面目模糊。

但那只捏着法印的手，却异常清晰。

和唐卡上那个神像的手印，一模一样。

林风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湘西。

昆仑山。

一个在南，一个在北，相隔数千公里。

为什么会出现同样的手印？

这绝不是巧合。

他将那张照片，上传到了执令者终端。

他想看看，天机阁的数据库里，有没有关于这个手印的记录。

终端的屏幕，闪烁了几下。

开始进行数据比对。

一分钟后。

结果出来了。

【数据匹配成功。】

【手印名称：大威天龙印。】

【来源：古密教，降魔根本印。】

【备注：该手印为禁术，修行者需以自身精血为引，沟通未知维度的‘护法天龙’，借用其力量。】

【警告：修行此印，极易被‘天龙’反噬，堕入魔道，化为非人非魔之物。】

【关联人物：丹增活佛。】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那个被称为“活尸”的丹增活佛，他修行的“夺舍”秘法，很可能就和这个“大威天龙印”有关。

他失败了。

然后，他变成了守护“龙骨”的怪物。

林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一个被隐藏了无数年的，巨大秘密的核心。

就在这时。

【警告！前方出现高强度空间扭曲！】

【警告！检测到‘龙骨’能量场！】

终端的屏幕，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车厢。

林风猛地抬头。

前方的景象，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远处的空间，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发生着诡异的褶皱与扭曲。

天空不再是蓝色。

它变成了一种流动的，五彩斑斓的颜色，就好像有人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

连绵的昆仑雪山，在扭曲的光线中，时而拉长，时而压缩，变幻出光怪陆离的形态。

而那条笔直的公路，在他的视野尽头，向上弯折。

最后，垂直地，插入了那片诡异的彩色天幕之中。

一条通天之路。

福特猛禽，正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冲向那条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