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现在，你信了吗？”
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在林风的视网膜上烧灼出一个血红色的烙印。
尸变。
《天师秘录》里的记载，如同冰冷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开玩笑。
不是电影里的特效。
而是一种真实存在的，足以将他撕成碎片的恐怖。
他猛地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卫生间磨砂门。
吱呀——
门内，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
像是骨骼在扭动。
紧接着，房间里那盏暧昧的粉紫色顶灯，毫无征兆地闪烁了一下。
啪。
熄灭了。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比黑夜更浓稠的黑暗。
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幽光，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一股冰冷的，带着泥土腐烂气味的寒意，从卫生间的门缝里弥漫出来，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暖气。
林风的牙齿开始打颤，不是因为冷，而是源于生命最原始的恐惧。
他手忙脚乱地划开手机，点开那个神秘的系统界面。
一个全新的标签页，在他眼前自动弹出。
【新手安魂仪式】
系统界面上，罗列出一行行冰冷的文字。
【仪式材料：朱砂，墨斗线，黄纸符三张，百年桃木剑一柄。】
林风的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朱砂？
墨斗线？
还百年桃木剑？
你搁这儿跟我拍电影呢？
他现在身处怀恩市一家不正经的主题酒店，时间是午夜。
上哪儿去凑齐这一套专业装备。
他感觉这系统不是来帮他的，是来催他魂的。
【检测到宿主无可用的标准法器。】
【开启备用方案。】
【警告：备用方案成功率低于30%，替代材料效力低下，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请宿主谨慎行事。】
谨慎个屁。
他现在还有得选吗。
林风的视线在黑暗的房间里疯狂搜索，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床头柜上。
那个苏晴留下的白色塑料袋。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袋子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退烧药，肠胃药，一瓶矿泉水。
还有……酒店免费提供的那一套洗漱用品。
林风的呼吸一滞。
他撕开那个印着“情缘主题酒店”的廉价纸盒。
里面有一支做工粗糙的，颜色俗艳的口红。
朱砂的替代品。
有了。
他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墨斗线……
他扯下浴袍上的一根腰带，聊胜于无。
黄纸符……
他拿起酒店的宣传彩页，那上面印着一个搔首弄姿的模特，背景是巨大的圆形水床。
林风的脸皮抽搐着，把那张彩页翻了过来，用空白的背面。
最难的是桃木剑。
他找遍了整个房间，最后把主意打到了衣柜里的木质衣架上。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衣架从中间掰断。
咔嚓一声。
一头尖锐的断茬，勉强有了几分武器的雏形。
他拿着这堆堪称“丐版”的法器，深吸了一口气。
手机屏幕上，系统已经贴心地显示出了符箓的画法。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由无数线条和符号构成的图案。
林-风不敢耽搁，他拧开口红，对着宣传彩页的背面，依葫芦画瓢。
他的手抖得厉害，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毫无章法。
与其说是符箓，不如说更像小孩子的涂鸦。
“天灵灵地灵灵，口红画符未必不行……”
他嘴里胡乱念叨着，给自己壮胆。
三张“口红符”画完，他已经满头大汗。
咚！
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能再等了。
他一手拿着破衣架，一手攥着三张散发着廉价香精味的“符箓”，咬着牙，走向卫生间。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猛地拉开门。
门内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印着海豚图案的浴帘，已经被扯了下来，揉成一团，丢在湿漉漉的地上。
怨嫁尸，就站在淋浴隔间的中央。
她不再是那个安静的人偶。
她的头，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诡异角度，扭向了后方。
那张原本还算完整的脸，此刻青筋暴起，皮肤下，似乎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蠕动。
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
“嗬……嗬……”
一种不属于人类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嘶吼，从她的喉咙深处发出。
浓郁的尸气，混合着下水道返上来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
林风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警告：目标尸变进程已达42%，请宿主立刻施行仪式。】
系统的血色提示，像催命符一样在屏幕上闪烁。
林风知道，他再犹豫一秒，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他大吼一声，给自己壮胆，举着那个可笑的破衣架，冲了上去。
“妖孽！看我收了你！”
这句台词，他也不知道是跟哪部电视剧学的。
怨嫁尸似乎被他的声音激怒。
她那颗扭到背后的头颅，猛地转了回来。
咔吧。
颈骨断裂的声音，在狭小的卫生间里，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动了。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林风下意识地用手里的破衣架一挡。
砰！
一股巨力传来，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
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他手里的破衣架，直接碎成了几截。
不堪一击。
怨嫁尸一击得手，并没有停下。
她四肢着地，像一只捕食的蜘蛛，飞快地朝他爬来。
那双黑洞洞的眼睛里，是纯粹的，想要将一切生灵撕碎的恶意。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跑。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却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
那只手，坚硬得不似血肉，更像是钢铁铸成的钳子。
他被硬生生地拖了回去。
死亡的阴影，彻底将他笼罩。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他摸到了自己口袋里那几张画着鬼画符的宣传彩页。
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反手抽出其中一张，也不看方向，胡乱地朝着身后拍去。
“敕令！”
他吼出了系统教给他的，那个最简单的音节。
那张沾染着口红印记的廉价铜版纸，接触到怨嫁尸身体的刹那。
嗤——
一声轻响。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块。
一股青烟冒起。
抓住他脚踝的力量，猛地一松。
有用！
林风心中涌起一股狂喜。
他翻身坐起，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张被他拍出去的“口红符”，正贴在怨嫁尸的手臂上，边缘已经焦黑，但中央那个用口红画出的歪扭符号，却发出一阵微弱的红光。
怨嫁尸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抱着手臂连连后退。
林风看到了机会。
他不再犹豫，抓起剩下的两张符，一个饿虎扑食，朝着怨嫁-尸扑了过去。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死死地将对方按在地上。
怨嫁尸疯狂地挣扎，那股力量大得惊人。
林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压断了。
他张开嘴，用尽全力，将另一张符箓，按在了怨嫁尸的额头上。
“天清地明！魂兮归来！”
他用尽毕生所学，喊出了这句从系统里看来的咒语。
嗡。
整个卫生间，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贴在怨嫁尸额头上的那张符箓，红光大盛。
那艳俗的口红色号，此刻却绽放出一种神圣而庄严的光芒。
怨嫁尸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发出的嘶吼，渐渐变成了呜咽。
她皮肤下那些蠕动的黑色纹路，开始慢慢消退。
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竟然流出了两行黑色的血泪。
最终，她的身体一软，彻底不动了。
【安魂仪式完成。】
【尸变进程暂时中止。】
【拟生符效力补充至12%。】
【警告：目标尸体怨气过重，普通符箓压制效果有限，请尽快完成任务，使其入土为安。】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风听来，如同天籁。
他整个人都虚脱了，从怨嫁尸的身上滚了下来，瘫在冰冷潮湿的瓷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和不知名的液体浸透。
他活下来了。
他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久，才发出一阵神经质的，又哭又笑的声音。
他低头，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怨嫁尸。
她额头上，那张印着酒店宣传语的符箓，正散发着最后一点余光。
口红的印记，和她流下的血泪混在一起，形成一幅诡异又凄美的画面。
林风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注意到，在怨嫁尸的脖子上，那块被尸气侵蚀得最严重的皮肤下。
隐约露出了一个纹身的图案。
那是一朵小小的，蓝色的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