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灯灭了？
汽车旅馆的窗帘很厚，透不进一丝光。
林风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
他睁着眼睛，在床上躺了足足一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在哪，在干什么。
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了房间的一角。
那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后，像个被遗忘的人体模特。
林风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恢复了平稳。
他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同伴”。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早上七点。
屏幕上，微信的图标带着一个红色的“2”。
他点开，一条是他妈发来的语音，没敢点开听，另一条是文字。
“儿子，别忘了跟小苏联系，人家姑娘家很主动的，你别太被动了。”
林风把手机扔到一边，仰头倒回床上。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去怀恩市，必须去。
可怎么去？
带着一个玄阶三品的怨嫁尸，去坐大巴或者高铁？
安检那一关都过不去。
她身上那股子阴寒之气，就算普通人感觉不到，那些精密的仪器也能检测出异常。
昨晚那辆三轮车是侥幸。
这种侥幸不可能一直有。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要不，干脆找个地方把她埋了，然后跟系统说任务失败？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他掐灭了。
玄阶功法，法器抽奖。
他舍不得。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跟奖励过不去。
他重新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脑海。
那本古朴的《天师秘录》残卷，正静静地悬浮着。
追龙术太高端，他现在的修为连门槛都摸不到。
他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他之前忽略掉的，看起来不那么“牛批”的篇章。
终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门小法术。
伪形术。
这法术不能改变容貌，也不能隐身。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用符箓模拟出微弱的生气，以此来遮蔽尸体身上的死气和阴气。
同时，还能让行尸的关节变得不那么僵硬。
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想要施展伪形术，需要一种特制的符箓。
“拟生符”。
他翻遍了系统空间，那一百张高级镇尸符里，并没有这一种。
得自己画。
他打开系统商城，找到了画符所需的材料。
狼毫符笔，百年朱砂，特制黄纸。
一套下来，花了他500系统积分。
他的心在滴血。
这都是他拿命换来的积分。
【兑换成功。】
一套崭新的画符工具，出现在旅馆那张破旧的写字台前。
林风深吸一口气，下了床。
他先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
然后，他站在写字台前，摊开黄纸，研磨朱砂。
一股奇异的墨香混合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回忆着《天师秘录》上记载的“拟生符”的画法。
那符文的走向比镇尸符要复杂百倍，曲折蜿蜒，宛如人体的经络。
他提起笔，饱蘸朱砂。
笔尖落在黄纸上。
第一笔，很稳。
第二笔，也很稳。
到了第三笔，一个转折处，他手腕的力量没有控制好。
朱砂在纸上晕开一小团。
嗤。
整张黄纸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捧黑色的灰烬。
失败了。
林风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
这玩意儿，对精神力的控制要求极高。
他闭上眼，心中默念《静心神咒》。
脑中的烦躁与不安，被一股清凉的气息抚平。
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他重新铺开一张黄纸，提笔，落笔。
这一次，他的动作一气呵成。
笔尖在纸上游走，留下道道红色的痕迹。
最后一笔落下。
整张符箓上，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内敛。
符文像是活了过来，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成了。
林风拿起那张还带着温热的符纸，走到怨嫁尸面前。
他扯下她头上的鸭舌帽，露出了那张一半绝美，一半腐败的脸。
“姐妹，忍一下。”
他将“拟生符”贴在了她背心对应的位置。
符纸接触到她身体的刹那，便融入了进去，消失不见。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她身上那股子能把人冻僵的阴寒之气，收敛了许多。
那半边腐烂的脸，虽然依旧可怖，但灰败的颜色淡了一些，看起来更像是严重的皮肤病，而不是尸斑。
林风试探着抬起她的胳膊。
关节处那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消失了。
她的肢体虽然还是冰冷，却柔软了不少。
这波操作，稳了。
林风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给她重新戴好帽子，拉高冲锋衣的领子，把那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现在，她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高挑，不爱说话的冷酷女孩。
只要她不主动掀开帽子，没人会发现问题。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
申请信息写着：我是苏晴。
林风的手指悬在“接受”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门边的“女友”，然后点了接受。
对方很快发来一条消息。
“你好，是林风吗？我是苏晴，听我妈说你这两天到怀恩市。”
后面还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林风的头皮有点发麻。
他能怎么回？
说“你好，我正带着一个女鬼去你那个市，顺便跟你相个亲”？
他斟酌了半天，打出一行字。
“嗯，在路上了。这边有点事要处理，弄完联系你。”
他觉得这个回答，天衣无缝。
苏晴回得很快。
“好的，不急，你先忙正事。到了怀恩市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找我。”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林风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愧疚。
他收起手机，不再多想。
当务之急，是赶路。
他快速收拾好东西，把背包甩到背上。
“走了。”
他对怨嫁尸说了一句，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他拉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
身后的怨嫁尸，迈开脚步，跟了上来。
她的步子不再那么僵直，虽然还是有些慢，但已经和正常人走路的姿态相差不远了。
林风带着她，走出了旅馆。
小镇的早晨，空气清新。
他走到路边，拦下了一辆去县城客运站的黑车。
司机是个年轻人，看到林风身后的“姑娘”，吹了声口哨。
“兄弟，女朋友真酷啊。”
林风干笑一声，没接话。
到了客运站，他买了去怀恩市的大巴车票。
两张。
售票员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
一切顺利得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他和怨嫁尸坐在候车厅的角落里，等待发车。
她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望着一个方向发呆。
要不是林风知道她的底细，真会以为她只是一个性格内向的普通女孩。
广播里响起了催促上车的通知。
林风领着她，随着人流走上大巴。
他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他自己坐在外面，把怨嫁尸安排在最里面。
大巴车发动，缓缓驶出车站。
林风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总算，踏上了去怀恩市的路。
他正准备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还是苏晴发来的消息。
“对了，你坐的哪趟车？我今天休息，正好也在客运站附近办点事，说不定我们能碰上呢。”
林风的心脏，咯噔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我看到一辆去怀恩市的大巴刚走，你不会就在那辆车上吧？车牌号是湘gxxxxx？”
林风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车窗外。
车站的站台上，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扎着马尾辫的女孩正举着手机，踮着脚尖，朝着他这辆大巴车的方向张望。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林风认得那张脸。
就是他妈发给他的照片上的那张脸。
女孩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期待的笑容。
林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穿着冲锋衣，戴着鸭舌帽，一言不发的“同伴”。
然后，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完蛋。
这下是真完蛋了。